别再提什么龙虎斗了
中国和印度的一并崛起,或许是21世纪的伟大诗篇。然而杂志编辑们却还是在套用陈旧的封面图片。
左图是8月21日出版的《经济学人》封面。它描绘了两条健壮的臂膀。他们的手肘都稳稳地架在地球上,正在扳手腕。其中一人的二头肌上纹着一条龙,另一人则是一只老虎。标题为:“中印:世纪之争。”但总体上看,这一封面根本没有体现出文明冲突的本质。1准确地说,这个封面标志着一个零和游戏——一个赢家,一个输家。而事实上,忙于与对方交易,并从对方增长的经济中获利的中印两国人都不会这样认为。
说句公道话,中印同时崛起是一个极其复杂而影响深远的事件,将它概括在一个简单的图画中是很困难的。陈旧的视觉效果和新闻短篇的存在是有道理的。诚然,外交政策依赖于它广泛选取的原型——从中国的姚明到裹着头巾在恒河中沐浴的印度人,然而西方的头条作者和艺术指导们实在应该努力做得更好——他们的作品已经开始令人厌倦了。
首先,我们将国家比作动物。美国是赢,俄国是熊,但中国和印度不是各有一个,而是各有两个意义几乎相反的动物象征。根据作者想要传达信息的不同,中国或是温驯的熊猫,或是骇人的巨龙。(有趣的是,在中国的民间传说里,龙是智慧和正义的化身,而非被圣乔治杀死的怪物。2)印度则是大象或老虎——睿智而行动迟缓的巨人或是日益强壮的猎食者。07年3月19日美国《商业周刊》封面文章为“印度面临的问题:道路失修,机场拥挤,以及停电可能阻碍发展”,封面描绘了一只大象像陶器那样破碎。07年2月3日《经济学人》的封面文章是“印度过热”,封面描绘了一只尾巴着火的老虎。
如果龙虎相争,熊猫和大象会寻求庇护——但另一期《经济学人》封面却是在暴风雨中,这两只动物在一棵无精打采的小树旁躲雨,标题为“中国和印度:两个脆弱的经济体。”(但熊猫偶尔也会变得贪婪。正如《经济学人》封面展示的那样,熊猫爬上了帝国大厦。标题为“美国对中国的恐惧”。)如果这些杂志封面中还能提炼出什么更深的含义,那就是——西方似乎担心印度可能落后,而中国则会大踏步地前进。
之后便是长城和中国无处不在的红旗——或是二者都有,像是07年《时代》封面,“一个崭新王朝的开始”,它描绘了一颗黄色的星星在长城上升起。作为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标准艺术形式,毛泽东的形象也盛极一时。然而,对现代中国人来说,这似乎比时代落后了30年,这就好比用艾森豪威尔(1953~57年任美国总统)或约翰逊(1963~69年任美国总统)来描述今天的美国。但与中国新近的政治家相比,大多数美国人对毛泽东的头像更为熟悉——部分原因是我们的艺术指导一遍遍地使用他的形象。
例如,06年《时代》 “中国的新革命”封面就老调重弹了。09年《新闻周刊》封面“你所知道关于中国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则挪揄了这一传统。早在00年的封面“有线中国”,他们就这么干过。《经济学人》则用翻身农奴来比喻今天的“咱们工人有力量”。
与此同时,印度则注定被草草地描绘成“典型的印度人”:作为杂志封面,就是年轻漂亮妇女或是老妪,以及一条毛毯。例如,06年《时代》封面“印度公司”,描绘了一位用珠宝装饰头发,戴着现代耳塞的年轻电话推销员。《经济学人》封面“印度能腾飞吗”,描绘了一个盘腿的人漂浮在空中,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取代了魔毯的位置。
书籍又如何呢?理论上说,护封不大需要传达一个简单明了的信息,也没有那么大的时限压力——的确如此,现在讲述中印关系的书不像杂志那么喜欢用熊猫和老虎。
但看看这些封面吧:T.D.库恩大受好评的长篇文章《中国领导人如何思考》;J.曼的政治学书籍《中国神话:为何资本主义不会给中国带来民主》;或是S.古德曼的投机指南《东风压倒西风:在中国从商的忠告》。它们和数不清的其它的书看上去极其类似:红色背景,黄色星星。这或许是最懒的封面了;更坏的是,他们传达了这样的印象:今天与中国打交道仅仅是与中国政府打交道(译注:难道不是这样?)。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量针对一般读者的印度政治或商业书籍,因此标志性的图案和机械性的重复很少出现在关于印度的书籍封面上。实际上,印度的形象通常是永恒,谜样而充满异国风情的——想想头巾和泰姬陵吧。许多近期出版的书的封面很适合新一版E.M.福斯特的《印度之行》。
例如,我们在N.库马拉《制造业强国:印度如何影响世界》令人费解的封面上看到一条盘卷的眼镜蛇;几百名身着白衣的男子——他们是朝圣者还是通勤者?——穿行在火车站的模糊景象,这是N.尼勒卡尼《想像印度》的封面。近年来,中国已经很大程度上跳出了这个传统,但出版商仍然热衷于现代性和守旧的古老文明的对比。看看E.卢斯《不受神明拘束:现代印度的崛起》的封面,对于任何一个环球旅行者来说,骑骆驼的人也有手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一本跳出了标准模式的主流中国书籍,J.瓦瑟斯托姆《21世纪的中国》的封面,将染了头发,穿着讽刺性Tee的北京时髦青年,与穿西装在官方宴会鼓掌的人并置。当被问及这个不寻常的封面时,他告诉外交政策:“上半部分是西方人可能仍然难以想象它们会出现在中国的事物,而下半部分是看上去与上个时代没有什么区别的东西。这使人们的期望复杂化了。”
讽刺的是,当西方艺术指导忙于绘制几十年来关于中国和印度的陈词滥调时,这两个国家自己却拥有蓬勃而有创造性的设计团体,以及成千上万的摄影家和艺术家——他们每天都在寻找新的方法以表现他们飞速发展的文化和经济。或许该是西方向他们学习的时候了。
译注:1 原文为but the overall effect conjures not so much civilizational struggle as Arm & Hammer Baking Soda,Arm & Hammer Baking Soda的商标在这里。
2 圣乔治屠龙的故事,首见于13世纪的《黄金传奇》,故事说道,有一天圣乔治来到一座异教徒的城市,那里的居民正为附近湖中的一条恶龙所苦,并且被迫每天献上一活人以供其食用。不久轮到国王的女儿要被献祭,途径此地的圣乔治便用长枪刺穿恶龙,又用公主的束腰将它绑住,最后将之带回城中斩首示众。顷刻之间,全城的异教居民立刻改宗为基督徒,匍匐于上帝的脚下。
本文中所有链接均为译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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